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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小丸子在广州、北京上的几个幼儿园（公立、私立、国际都有）的经历，非常复杂，也常常体会到心酸、绝望、愤愤不平、焦虑、忧心、放松种种人生况味。 一时间我陷入回忆之中不能自拔，容我先长篇吐槽一番，或许对你会有所启发。然后，再针对性地回答你的问题。 我是个特别喜欢提前打算的人，在小丸子1岁的时候就考虑到应该为她买个学位房，最好这个学位房还能从幼儿园管到高中的。 当然，这也跟我和丸子爸爸之前过着特别不切实际的日子有关。 当时我们住在广州郊区番禺的一个小别墅里面——这个房子能够充分反映我和丸子爸爸的不切实际。 我们把数年的积蓄用于支付这个小别墅的首付。每天我们下班后回别墅区是走路或者骑自行车的，保安说他一辈子没有见过没有汽车住别墅的人。 他也许还没有见过买了别墅坐在地上吃饭、没有钱买热水器只好天天洗冷水澡最后感冒的人 ——就是这么任性，我倒是在花园里面种了很多花，保证四季每天都有花开，而且都有散发香气的花儿开。
从我的书房望向四时都有花开的院子，这些诗情画意的生活，是现实主义生活的对立面。 我万万想不到几年后，我会脸皮厚得像城墙一样去四处请客吃饭，只为孩子能上个好学校。 现在想起那段囧日子，我心中没有辛酸，反而是甜蜜，我从来没有想过嫁入豪门，这样一砖一瓦建设小家的过程让我们很享受，比给我一个现成的生活更让我满足。 很快，随着小丸子来到世间，我们的理想生活结束。 我才发觉，在我们遥远的郊区，世外桃源一样的楼盘里面，小朋友的教育成为了很大的问题。 我花了一个多月看学位房，跟全世界的学位房一样，破旧、没有电梯，还要价奇高。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略好的，只转过一手的（很多房子转过五六手了），我拉着丸子爸爸和奶奶去看，他们住惯了郊区漂亮的房子，看着这旧房子挑三拣四。 他们本以为嫌货挑货显得有购买诚意，结果房主被讽刺了几句，一气之下就卖给了别人。 我对自己一个多月的看房劳动不受尊重也非常生气，宣布全面*工。 这样一下子就到丸子三岁，真的要上幼儿园了，那个我想通过学位房进一家价廉物美的公立幼儿园的计划宣布全面破产。 我的好朋友能帮我搞定某机关幼儿园，不但师资一流，学费才800元一月。 她一直小心翼翼维护好跟园长的关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帮上我们这些小姐妹。 但是，此幼儿园要求必须全托，即使你家住在幼儿园隔壁也不能回家，除非生病。 我想起好朋友的女儿在读幼儿园时，我们周末一起爬白云山，开始还高高兴兴有说有笑的，爬到半山腰小朋友猛然大哭起来。 一问，原来想起第二天是星期一，马上要去全托了，悲从中来，哄了一小时还啼哭不止。 后来这个女孩还能准时在周三或周四“安排”自己发烧，体温是真的升上去用体温计测得到的喔！——这孩子为了能回趟家真是太能发挥人体潜能了。 于是，一向跟先生柔情蜜意的我，坚毅地说：把自己的老公送去全托还舍不得呢，何况是那么依恋你的幼儿，坚决不去！ 那么去哪里呢？ 我们小区有个双语幼儿园，每月收费3800元，比我刚进出版社的小同事工资还高，着实心疼。 我们小区的都不叫那个幼儿园名字，就直呼“三千八”； 我哥说他们附近有个幼儿园，刚好处于我上班路上，可以上班顺便带去，放学了他先接（他家刚好也有个同龄的孩子）。 这个幼儿园也才800元一月，三年幼儿园下来，比“三千八”能节省10万元 ——“10万元做什么不好，幼儿园不就是唱歌跳舞吃饭玩玩就放学了嘛！”我哥非常精明体贴为我分析，还主动承担了接丸子的任务。 但是，开学的第一天，孩子送去的时候，趴在幼儿园栏杆上哭，所有的孩子都在哭，有些躺地上哭，有些在滑滑梯上哭。 老师只能抱着其中一个安慰，看着其他哭的孩子不知所措…… 我看老师也差不多快哭了。 狠狠心走了，下午请了假早早去接孩子，发觉孩子还在哭，而且是全班在哭。 晚上轮到我哭，丸子爸爸平静地说：明天就去“三千八”，我上午已经打电话订好位置了。 想着要给自己的心肝花一大笔钱，钱包虽然缩水，但良心大大地安稳了。 第二天早晨去“三千八”划掉一学期的学费两万多，银行觉得时间点儿和金额的异常，惊了，打电话过来问是否被盗刷。 “三千八”的老师不但是列队在幼儿园门口迎接，而且对学生亲切温和极了。 美丽宽敞的门卫室还有屏幕，可以实时看见每个教室小朋友的动态。 丸子奶奶和我就像看世界上最好看的电视剧一样，会在那里呆看很久。 小丸子在美丽宽敞的教室里干什么都引起我们剧烈的兴趣，感觉就像看偶像剧一样。 这个幼儿园请的都是外国人来上课，而且有非常非常大的活动区，有游泳池，还有一个动物园，是的，你没有看错，有个动物园，还有植物园，并且还有供幼儿用的高尔夫球场！！！
我在一次开家长会的时候，还听见几位高年级的幼儿在聊天，我惊呆地发觉：这些小朋友是用英语聊天的！ 我其实是想找一个离家近，老师略有经验，不会让孩子哭手足无措，能好吃好睡好玩的幼儿园，但居然进了这么高档的幼儿园——三千八！ 我回单位一直都不敢提及这个数字。有时候我也飘飘然虚荣一会儿，觉得自己显然进入富人阶层。 邻居们一听丸子在“三千八”上学，都表示肃然起敬，并且直夸丸子命好。 丸子到“三千八”上学的第一天，书包看上去比她本人还大。 刚刚3岁的她哪里知道，她接下来的幼儿园学费，比她父母半辈子教育费加起来还多。 三千八没有花多久，丸子爸爸就要北上创业，信奉“爱就是在一起”的我也携丸和奶奶举家北迁。 跟一群北京朋友吃饭聊天的时候才发觉，三千八简直是天底下的良心价，因为一桌子的其他小朋友，都是五千、八千、一万的，我当时觉得北京人民太有钱了。 但是丸子同学上幼儿园却成为了我们的心头大石。我们也想上公立幼儿园，听说某部委机关幼儿园，才500元一月，吃的蔬菜是专门的有机农场供应的，师资、硬件设备也好得与“三千八”媲美——那一刹那好想成为权贵阶层。 托了很多很多朋友，有些还认识该部委的办公室主任，该主任还欠过这个朋友的人情——然而最后总是不行，要么是刚好今年改规定了，要么是刚刚下了什么文件。 我听得是懂非懂，只知道不行。后来就降格以求到区的幼儿园，街道幼儿园……结果总是不行。 我以为自己很能说些打动人的话，而且为了丸子，我脸皮可以厚得像城墙一样，但是根本没有跟对方说话的机会——连保安的面都没有见着，从幼儿园大门的喇叭里面传出冷冰冰的回复：今年早已经招满了，回去打电话登记排队吧！ 这样四处碰壁了一个月，我已经对进价廉物美的公立园不抱任何希望。 有时候午夜梦回，想起自己在广州的种种美好生活，会悲伤得流一小会儿眼泪。 就在这时，丸子爸爸的一个同事受伤了，我们来到三里屯去看望她。我在楼下等他，无聊在附近逛。发觉有个小小的幼儿园，看上去很普通。 正百无聊赖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外国女孩，金发碧眼，漂亮得简直像芭比娃娃一样，我看呆了。于是走过去问门卫可以参观一下吗。 门卫居然朝我笑了，而且打开了门（这是我在北京第一次能进幼儿园的门），而且还叫了一个老师专门带我参观。 小丸子当时应该上中班了，于是去参观这个幼儿园的中班，孩子们刚刚睡完午觉，一人领一盘雪梨在静静地吃。我在幼儿园门口碰见的那个美得像芭比娃娃的女孩就是这个班的，这个班还有几个帅得像足球明星的外国小男生，让人真的非常喜欢。 一问之下，居然还有学位，而且还不用三千八，吃了快一个月闭门羹的我，高兴得心脏都快跳出喉咙了。 我领丸子先来幼儿园参观，园方非常配合地让她玩滑滑梯秋千，到了班级里面，孩子们都过来拉她的手一起玩，班主任刘老师还蹲下来跟她聊了会天，走的时候抱抱她，还亲了一口。
她芳心大悦，跟我说：如果把我的水杯和毛巾都准备好，我就可以去上学了。 新环境适应症完全没有。 这些国际化的小朋友，有些既不会中文，也不会英语，再心急的老师也没有办法教小学阶段的拼音和算术，只好傻玩。 于是我们马上看房租房，搬到离这个幼儿园很近的，举步可达的小区。反正都是居无定所，不如图个上学方便。 后来才知道这个幼儿园是比较少的、有资格招收外国学生的幼儿园。 这里临近使馆区，很多家长是各个国家的使馆工作人员，也有住在附近的来华工作的商业人士等等。 跟我们想象的高大上不一样在于，这里不是双语幼儿园，是百分之百的中文幼儿园。 因为每个国家对幼儿园的认知不一样，所以这个幼儿园就只好宽松，尊重孩子，经常看见小朋友上午11点来上学的，据说是那个国家的认为孩子睡足觉比较重要； 丸子班里有来自十几个国家的孩子，有些孩子既不会讲英语，也不会讲中文，听话基本靠猜。 我们常常担心的幼儿园小学化在这里压根儿行不通，因为，这些小孩子根本没有办法学拼音，算术，能把话听懂，能吃好饭睡好觉玩好不哭就阿弥陀佛了。 后来跟丸子的同学家长熟了，有个北京本地的家长跟我说，本来他们可以选择公立园的市一幼和这个幼儿园，最后还是选择了这个。 原因让我非常吃惊，“我站到两个幼儿园门口看孩子放学，市一幼的孩子都愁眉苦脸的，而天使的（这所幼儿园叫幸福天使幼儿园）出来全部都是笑眯眯的，于是就选了这个幼儿园”一向追求上进的我，听了这话大为释然。 丸子果然在这个幼儿园快乐地上学直到上小学，在幼儿园什么也没有学，犹如并不影响她小学的成绩。
很多家长的问题是在于，面对幼儿园的挑选，我们究竟应该怎么办？ 究竟什么样的幼儿园是好幼儿园，如何这个幼儿园没有挑选上我们，我们还可以去上是什么样的幼儿园。 下面就一个一个地说。 一、孩子会数数，背诗，背三字经，识别颜色，已经算是幼儿园学生的“翘楚'了，更何况是还没有进幼儿园的孩子。这不但不是能力不足，而是训练过早过度了。 幼儿园最该学习的，不是数学英语和背古诗，也不是当小主持人声音宏亮地说些华丽的话。 幼儿园最该学习的是：把自己的东西分一半给小伙伴们；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拿；不要影响别人；东西要放整齐；饭前要洗手；午饭后要休息；做了错事要表示歉意；学习要多思考，要仔细观察大自然…… 这些听起来很不重要，但一位诺贝尔奖获得者说，这就是他认为的一辈子得到的最宝贵的教育。 作为家长，本来就不应该训练孩子背诗、三字经；而面试要考这些内容的幼儿园，估计其教学内容也会小学化，而忽视幼儿园教育最宝贵的东西，如果你有选择余地的话，这样的幼儿园建议你最好不要上，而且躲得越远越好。 二、千万不要相信幼儿园、小学的入学考试，如果有这样的考试存在，那一定是针对家长的考试，跟孩子的能力没有半毛钱关系。 曾经我跟你一样很傻很天真，小丸子在入小学的时候，也参加了朝阳区某名校的入学考试，然后也说是孩子能力不行云云。这些话对于我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我们夫妻双双起在中学以前都是毋庸置疑的优等生，难道是基因变异了不成？ 我们的孩子居然连小学入学考试都不能过！ 那时候听说了很多某某孩子才艺超群（主要是做数学题厉害）被某小学名校录取的故事，后悔了很久自己没有提早训练孩子。 当时研究了很多资料，最后买了近千元的蒙氏教具，来提高小丸子的数学能力。那段时间，小丸子过得非常难受，而我们家长过得非常痛苦。 最后，终于，在两位朋友坚持不懈的努力下，我们跑下来朝阳区另外一所并肩的名校，时间紧张已近开学。 我在一间办公室办入学手续，丸子在另外一间教室面试，那个面试显然是走过场的，因为我的手续已经办完了，小丸子的面试还没有结束。 拿着入学通知书，走出校门时，我和丸子爸爸紧紧搂着丸子很久，回忆起这几个月来，我们打过的电话，请过的饭，买过的礼物，赔过的笑脸，朋友们奔走的身影…… 太难了，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跟丸子说，只是哗哗掉眼泪。 后来，我跟上海的朋友聊天，他们比我们看得明白许多，说上海现在的学校是私立的比公立的紧俏。 学位有限，也只好面试，看上去在面试学生，其实是在面试家长。 每个学校都有自己的招生风格，有些喜欢招政府机关的孩子，有些喜欢招富二代的。 我的朋友孩子进了某名校，原来那个学校是喜欢招知二代（知识分子二代）的，听说家长是剑桥博士，立刻大手一挥录取了。 所以，如果你的孩子是在这种资源稀缺型幼儿园被面试刷下来，那肯定不是孩子的能力问题，你也不必为此强迫孩子做着做那，还是赶紧去发掘下自己的各种资源吧！ 三、在有选择余地的情况下，我们应该挑选什么样的幼儿园呢？ 当然，那个全体小朋友哭一天的幼儿园（就是小丸子只上了一天的那个幼儿园），这种连处理幼儿基本问题都束手无策的幼儿园，还是果断放弃为好。 如何处理孩子入园焦虑，是考察一个幼儿园水平比较好的机会。 如果幼儿园能够意识到让孩子先参观幼儿园熟悉环境，蹲下来跟孩子说话，让孩子与孩子尽快成为朋友（好互相安慰和鼓励），那么多半这个幼儿园能处理好入园焦虑，也能处理好其他事务。 那么，第二个“三千八”如何呢？这样的幼儿园会迷倒大部分家长，更是成为家庭身份的象征。 到后来，丸子都上小学了，我还接触了哈佛多元智能理念的幼儿园，蒙特梭利的幼儿园，华德福的幼儿园，并且跟这些幼儿园的园长、老师成为很好的朋友。 这些幼儿园固然很好，但提供了并非必须的东西。 必须的东西是什么呢，还是幼儿生活的基本能力，照顾好自己：会好好穿衣吃饭睡觉上厕所，爱卫生；能够跟别人好好相处：懂得分享，懂得排队，懂得尊重和感谢…… 这些基本的东西，只要幼儿园觉得重要，是可以轻松完成的。至于多出来的英语教育、智能教育、自然教育、艺术教育，美丽的现代化的校舍，当然都非常好，但都是锦上添花而已，有点像明珠外面的那个精美的盒子。 买椟还珠是中国的一个老故事，应该每个中国人都耳熟能详，但观察我们的生活，往往是在为盒子付费，有时候甚至把宝珠遗忘了。 身为中国家长，更为痛苦的是，当可以给孩子选一个更好的幼儿园，更好的小学，而我们没有去做的时候，我们往往会良心不安，痛苦不堪，觉得自己对不起孩子。 我在这里分析幼儿园最应该提供什么的时候，我希望家庭经济条件并不那么好的朋友千万放下内疚，让孩子上离家近、普普通通的幼儿园就好了。 丸子在幸福天使幼儿园的生活过得非常朴素，她们的毕业演出不是去剧场，更不是去鸟巢，而是在幼儿园自己的大教室里面。 孩子们也没有经过专业训练，跳着舞的时候裙子都掉下来，很囧地露出了小内裤。但她在这里的确很开心快乐，顺利地长成了合格的小学生。
四、幼儿园小学固然重要，但更加重要是家庭教育。 我的一位朋友是北京一流的公立幼儿园的园长，一次吃饭的时候，我问她：我知道你们幼儿园的学生家庭都非富即贵，你能告诉我，小朋友们都上这么好的幼儿园，他们之间会有差别吗？产生这些差别的原因在哪里。 园长的回答让我大跌眼镜，我给大家总结如下： 1、其实非富即贵的家庭有不少奇葩的学生，比普通幼儿园的奇葩学生比例会高一些。因为家庭太特殊了，要学会一些普通的东西反而比较难。 2、孩子之间的发展并不是同步的。“孩子真是三岁看老的，我工作几十年，知道了很多孩子的未来。 我们幼儿园提供的教育都是一样的，决定这些孩子不一样的，主要是孩子的家庭教育。 父母的观念好，在家陪伴多，这样的孩子往往在幼儿园也能看出潜质来，后来果然纷纷成才。” 谢谢你们耐心一直看到这里。不知道我的吐槽兼回答能够帮助到你不？ 最后，还是衷心祝福所有的家长和孩子，活得自由自在，去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文：三川玲 儿童教育作家，童书出版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