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问我饿不饿的时候我正在看顾城的诗。 诗里说:“我多么希望有一个门口,早晨太阳照在草上,我们站着扶着自己的门窗,门很低太阳却很明亮,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此时我也没有回答周先生的问题,而是倚在厨房的门栏上傻傻地看他。 他在做他的菜,我在偷吃着菜看他,彼此不说话心里十分恬静。 袅袅烟雾随风去,道道菜香扑鼻来,尘世烟火自是两个人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而心中的温暖早已越过窗外明亮的太阳,千山万水的蔓延去。 小时候我常常躲在一旁看妈妈做饭,然后闻着香喷喷的饭菜等爸爸回来。 记忆中爸爸要是没到场,这饭就不开锅,犹如妈妈的饭菜只是为他一人而做,而我是个打酱油的宝宝。 只是看着爸妈把菜你一块我一块的夹到我的碗里时才方觉她们都是爱我的,时光那么好。 长大后,因为学业留在了一个城市,空暇时也想学着做菜,想着有一天也可以像妈妈一样做一桌可口的饭菜,等着心爱的人回来一起品尝。 一直听妈妈说:只有调和得了生活琐碎养的住男人小胃的女人,才更容易得到幸福一些。 只是天资愚钝如我,洗个鱼都能洗出上吐下泄来,切个菜都能切出花样破指法,学成精湛的厨艺,养住男人小胃,这种事情似乎成了那时的我心中淡淡的忧伤。 我想我一定是笨极了,没有遗传我妈的丁点厨艺,而不会做菜的臭毛病却是一堆。 想着这一生该被那个未来的他“嫌弃嘲笑”了。 退而求其次,想着凑合着烧,找一个能将就吃我菜的男人就行。 这一切直到遇到周先生,来了个大逆袭。 记得初初遇他,刚退伍回来一身正气凌然,清瘦的脸颊上满是坚定的表情。 原以为这样的他一定也会有些大男子主义,不曾想也是青涩单纯的可爱。 有一次周先生申请到我住处吃饭,原本想弄一桌没有鱼的饭菜招待他。 不曾想,他二话没说,抢过围裙系在身上,袖子一挽,菜一拎,水龙头一开就忙活起来。 动作娴熟,表情自信,我惊呆地连客套都没有时间。 再看周先生那快意江湖的刀功,五花八门的配菜,淋漓酣畅的翻炒,那一刻我彻底被打败了。 原来让一个女人芳心大动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并没有传说中那么纠缠复杂,只要一个洗手做羹汤的动作,只要一个回头对你笑的表情足以。 从此我沦陷在周先生的各式菜肴里,两颗心在尘世烟火里相吸,滋滋火苗灿烂阳光,都仿佛没有他脸上温润的眼神明亮,也不抵他那颗执意温暖我的心。 07年深冬宁波大雪纷飞,外面天寒地冻,而我临盆在即。 窝在家里的我见了红,心中却显冷静,因知周先生就快回家。 我们赶去医院入住,当天医院里病房紧张,则临时安顿在长长的走廊里。 一张90公分的床,我和他挤在一起甚是开心。 等了两天肚子仍然没有动静,而走廊内外却结识了很多朋友。 说说笑笑一点不像待产的夫妇,更像是当成别样经历的旅程。 有一天早晨我去洗手间取样,周先生在床上。 护士小姐朦胧中没有看清睡着的人的脸,只喊伸出手来抽血…… 有人最怕打针一屁股坐了起来,护士小姐的肚子都笑疼了,调侃着他:“今天周先生生宝宝吗?” 我只见他满脸绯红藏过手臂。站在一旁的我也笑的不行,那时候我多么想让周先生也大着肚子生一次孩子看看。 转入病房的当晚我羊水就破,肚子也开始一阵阵的疼起来,一直坚持要自然分娩的我不曾想会有那么痛,会痛那么久。 从凌晨二点开始周先生一直握着我的手,没有离开过半步,直到中午时分,疼的满头大汗的我被护士推入产房,他就一直守在产房外面。 进出的医生劝阻过他几次,不要站在那里,而里面的我一下子疼一下子不疼开始用了催生针。 疼的不行的时候我左右乱睡,那个时候我多么想剖腹产,门外的他似乎听见了我的心声,硬是将产房的密码按着印记给破了。 门被打开,他一头闯入产房,对着医生嚷:“给我老婆剖腹产吧,给我老婆剖腹产吧。” 终是被医生赶了出去,而那一刻我疼出冰冷汗水的手和心忽然温暖了起来,心中充满了爱的力量。 17个小时,我顺利产下一名男婴,我对着“哇哇”大哭的宝宝含泪而笑,安心满足地躺在观察室里。 听进来的阿姨说:“刚刚你的先生都哭了!” 那一刻我知道,这一生围城内我甘愿和他平凡知足下去。 窗外阳光明媚,有微风吹拂进厨房小窗来,周先生端着一盘葱烤鲫鱼回头。 见我吃的津津有味,暖暖地说:“某人,你又偷吃,饿了吧!马上开饭!” 餐桌上爬上一个小小的身影,一只胖乎乎的小手伸下盘去,被他一个“不许”无趣伸回。 “等妈妈一起吃!”说话间我仿佛看见那个曾经爸爸不来我就吃不得的打酱油的宝宝,现在也多了这样一个小人。 摆上了碗筷,一桌美食。 我痴痴地对着眼前人笑,笑一室馨香暖岁月,笑一怀感恩记心尖。 窗台上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坐着一起吃饭。 外面光亮万千,不抵此刻尘世烟火里岁月相守中你一颗颗暖暖的心。 或许好的婚姻,是浸润烟火的味道。 |